第1章

一枕邯郸+番外 景相宜 1602 字 2024-03-16

“…表哥?”

他喊“表哥”喊得很勉强,就像他还住在南都时宋之袖在长辈面前喊他“邯郸”。赵邯郸的名字很生硬,没法喊得亲近,是闻之就让人要束之高阁的拗口名称。宋之袖长他七岁,在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他曾讨厌过赵邯郸。不过,现在他又派上用场。

“聊聊?”宋之袖叫了一个包间,赵邯郸端着杯子跟过来,橙汁喝掉一半。他不着痕迹地皱着眉,大概已预料到宋之袖此番会给他带来麻烦。

开口前宋之袖斟酌一瞬,想着要不要先寒暄几句,缓和下气氛。包间里散发着未散的香水味,柠檬和柑橘,去味的香料堆积在一起,反有些像洗洁精。宋之袖看向天花板,当中一顶恶俗的水晶灯,劣质玻璃折射着光线,连沙发上磨毛了的边都清晰可见。他本能地挑剔起来。门外隐隐传来震荡的声浪,侍应生推着小车从地毯上走过,留下两条浅浅的辙。

就这样?宋之袖想道。

赵邯郸成年后的那场出走,只是这样?

但他望见赵邯郸的眼,赵邯郸静静回视,黑深眼眶里滚动着两颗灰玻璃,似是很透彻,那他也懒得为难自己,开门见山说:“你得回南都。”

他没有说回南都一趟或是一阵子,仅仅是回南都。

赵邯郸喝光剩下一半橙汁,吸光了,吸管还在杯底逡逡地巡,扫到冰块上遗留的饮料,便立刻吸进嘴里,包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吸管啧啧的气声。

宋之袖耐心等他喝光,赵邯郸一直是没什么教养的小孩,跟他皮囊美丽的母亲一样。他不参加任何家庭聚会,隐形人一样在家里飘游,像沈常捕捉进罐子里的一缕烟气,一显形就散。

“发生什么事了?”赵邯郸问道。

宋之袖不要他猜,直言道:“沈宁失明了。”

赵邯郸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宋之袖顿了顿,说道:“他是急性视神经炎。前段时间南都是黄梅季,雨水连天,他染上流感,一病就是半个月。我也劝他早点去看,虽然之奇去出差,家里也不缺家庭医生,他非要挺着,终于病倒。之奇回来开了药,让他多歇息,大家都以为过段时间就没事了。谁知道一觉起来就看不见了。”

“送他去院里检查,说是暴盲。沈宁身体从小就不好,加上最近接手家里事务,压力太大。医生说他两只眼睛都无光感,现在停了业务回家里休养。”

赵邯郸想了想,挑一挑眉,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得有人照顾他。”宋之袖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你是他哥哥。”

潜台词是我可没工夫管他。

“才几年,沈家连个护工都请不起了?”赵邯郸说,“而且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我甚至不是他法律上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