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再也没有见过娘了。
哭到最后沈均几乎没有声,微弱得像只病猫。寒露刚过气候湿冷,他只穿了小襟,手脚和脸蛋都冻得冰凉。视线的最后有人打开了柜门,那人身上带着清幽的药香和暖色的光亮,伸出手把他抱了出来。
沈之安解开大襟,把小孩团进怀里,也没说话,下巴抵着沈均的发顶转身就走。仆人唯唯诺诺地跟在一旁,他挥手支开他们,又伸手去摸沈均的脸,这时才开口,“均均乖。”
沈均捏住沈之安的一根手指,“我爹呢?”
沈之安只是用自己的脸贴住小孩儿冰凉的脸,他大概也刚从风寒中来,脸也有些寒意,但到底比沈均暖些。
“均均乖。”他又说。
五岁后沈均的生活中心只有沈之安。
他从小就喜欢小叔。爹以前总跟他说小叔的厉害,小叔是留过洋的,会洋人的语言。爹说起小叔总是兴高采烈,说小叔是沈家的希望,就是身子不大好。印象里爹总是拧着眉的,和客人吵架,冲下人发脾气,也跟娘吵架。后来沈均在课本儿上学到,这叫“家道中落”。
爹没后沈均半夜总睡不太好,小孩儿恢复到底需要时间,时常夜间哭闹着醒来,看见的便是床边的沈之安。沈之安出了国门也没剪掉头发,睡时散了下来,扑落得满肩头都是,他举着一盏烛台坐在床的一侧,手轻抚着沈均的头,眼里都是烛光。
“均均乖。”
之后沈之安便陪着沈均睡,他夜里总体寒,小孩儿偏生得体温滚烫,窝在他怀里时猫仔似的,抱着倒也舒适。偶尔沈均醒来得早,睁眼看见沈之安的睡颜,一边看一边玩沈之安的头发,全当醒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