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棠举起手保证:“我说真的,爸,我不想出国,我就在津城,柳城那个破地方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死心吧,我来是想告诉你,准备安安心心地出国吧。”周延武说。
周景棠看着他离开,无力地坐回床上。
房间里有一个挂钟,是个老物件,每走一刻钟都会有嘀的一声,听得周景棠心烦意乱。
时间一点一点向前,又过了半个月,穆雅斓给他收拾了行李,抱着他哭了出来。
在穆雅斓的哭声里,他几次抬手又缓缓放下,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那一天,津城的机场发生的这一幕为人津津乐道了好多日子。
那个黑衣黑裤,眉眼间皆是桀骜的少年被两个大汉架着,周围五六个保镖随行,佣人提着行李箱,在众人的视线下硬是过了安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飞机。
后来机场那边给了解释,说是押送什么国际证人,没头没尾的也不太清楚,行人们只记得那少年临过安检时仍然在反抗,剧烈挣扎,眼睛都红了。
在三万英尺的天空之上,周景棠觉得自己如同做梦一般。几年前,周延武强制性把他送到了柳树,几年后故技重施,用同样的方式,把他绑上了飞往澳洲的飞机上。
去柳城那会儿,他心中虽有气,却也觉得新鲜,踏上了去柳城的车程之后便觉得期待。而如今,他对未来已经不敢再想,因为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与他反向的城市里。
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啊。原来他从来不曾为自己做主过,曾以为放任自由桀骜不驯,如今想来不过是父母手上的缰绳松了一圈罢了。
都是笑话。
他就像是一只栓在主人家门口的一条狗,以为张牙舞爪,以为自己好生威风,却不曾想主人勒住绳子的时候,他连多走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何其可悲,又何其无能为力。
机舱外的云层如梦幻般,他绝望地闭上眼,想起来他已经离开了沈栖好久了,他想他了。
最后,硕大的机身穿云而上,大雪落在了他身后的那座城市里,曾经最放任自流的少年做了牵线木偶,流放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
他已离柳城千万里之遥,青春就此画上了句号。
柳树的新城区开发工程开始加大了规模,对新城区里的老建筑已经完全失去了包容度,政府加大了拆迁赔偿,又找了私人的拆迁队,又是施恩又是施压的,终于说服了老巷子的人们搬走。
沈栖架着拐杖回到老巷子的时候,房东太太正送走了拆迁队的负责人,她见了沈栖,迎上去问他:“栖栖,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