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歇恨得把自己舌尖咬破了,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混蛋,鼻尖却涌起一股难捱的酸涩。
卢正垂下头,发现顾雨歇眼圈通红,他紧闭双唇在顾雨歇眼角吻了吻,随后与他额头相抵,低低的气音柔密缠绵:“我可能会落魄好一阵子,赚不到钱或是得不到认可,总之,情况会比之前糟糕很多,如果我不够好,你还爱我吗?”
顾雨歇抬起手,摸了摸卢正侧脸颊的胡渣,前言不搭后语道:“你留胡子还蛮好看的,够资格靠脸做一个赚不到钱的穷鬼。”
“……”
“卢正,”顾雨歇说,“你比较在意哪个?境遇更糟,还是我会因此不爱你?”
卢少爷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转眼被尘世烂泥一抹,也不过是个逃不过天打雷劈的泥菩萨,这些年围着他转的蝇营狗苟都将变成世事无常,他只能去做个弹性系数颇大的弹簧,上得了天也入得了地,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锦衣玉食还是破衣烂衫都得活下去。
唯有心里眷恋着的那一点点温柔,都依赖着顾雨歇。
卢正叹了口气:“我想你爱我,这是我唯一忧虑。”
“那我保你一生无忧无虑,”顾雨歇说,“从今以后可以在芸芸吃软饭了。”
梦想照进现实,卢正伟大崇高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顾雨歇的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花香爽身粉的味道,卢正光闻着就足以沦陷,他脱衣服的动作大了点,顾雨歇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哼哼,卢正停下扯领带的手,决定晚一点再收拾衣冠不整,先收拾人。
于是,卢少爷衬衣西裤穿得一丝不苟地就再次做回了一株“水生植物”。
可见流氓都是穿戴整齐衣冠楚楚来骗人的。
余晖扫进小白楼,天上的云浮在窗玻璃上,落成一匹火红野马。
沙发上的人影和花树缠绵,静滞在时光中的人轻轻一动,便像拂过时间的涟漪恍如隔世。
拖卢少爷的福,屋里从人到植物、家具和摆设,什么都没变,床头那个不知叫“滑稽”还是“勾稽”的捕梦网也被顾雨歇一寸不挪地挂了回来。
在这个热搜一分钟换一轮,猪肉价眨眨眼就上蹿下跳,醒来不知谁又会离开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分秒必争的暗涌中寻找栖身地和安全感,于是芸芸一方昏暗狭小的“故地”什么都没变,才让人珍惜得舍不得眨眼错过一秒。
……
五月的卢家老宅埋伏在一片绿荫荣荣里,婆娑树影遮住正午的光芒,风掠过的每一处都在喃喃细语着光阴似箭。
“进来吧,好多年没住人了,”卢正打开生了锈的斑驳铁门,和住在副楼的林叔远远打了声招呼,侧身引顾雨歇进去,“也就请林叔一家常来打扫照拂,不然就是个荒宅,瘆人得很。
二人沿着老宅里的碎石小径往宅院深处走去,一步一景,再抬头时,古木兰就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