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歇跪在船里俯身采莲,脚边很快堆起一大把新鲜莲蓬,卢正却悠闲地躺在小木船里,双手交叠脑后,长腿一伸搁在了顾雨歇身上,一副安安心心“好吃懒做”的架势。
卢正抬手拨开扫过脸颊的荷叶,悠悠念到:“‘从今有雨君须记,来听潇潇打叶声。’”【1】
顾雨歇叹气:“活儿不干,还念上诗了。”
他由得卢正懒着,将船划到荷塘中央,小船隐没在一大片碧绿的荷叶下,顾雨歇也躺了下来,像撸猫一样摸着卢正的后脑勺。
卢正搂着他,冲一株饱润粉嫩的花苞扬了扬下巴:“你看那朵多好看,一株上有俩花心。”
“蒂并一夫妻,风雨紧相依,听过没?”顾雨歇将脸埋在卢正颈窝里,舒服地躺在木船上。
卢正贼兮兮一笑:“弟并?我喜欢。”
“想什么呢!”顾雨歇说, “那是并蒂莲,一蕾双朵双生。”
“唔……我就喜欢并弟连。”卢正手脚并用缠了上去,黏黏糊糊冲顾雨歇撒娇,“我也想做水生植物……”
“你干嘛呢!……松手,这是船上,你小心翻了!唔……卢正你个混蛋!”
荷塘中心拥挤的荷叶一阵攒动,船舷拍打水面激烈摇晃,卢正像一个蛮横的闯入者深埋其间,带着鼎盛的荷尔蒙把顾雨歇埋头沾湿在盛夏。
刺眼的光斑穿过荷叶间隙洒在顾雨歇光洁的额头,挤成堆的青绿色莲蓬被一脚踢翻,顺着晃动的水流四散滚落,孤船盛满盛夏的光芒,爆满充盈着相爱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1】韩愈,《盆池诗》
——————
晚点还有一章。
第23章 第 23 章
芸芸的最后一个盛夏终于要接近尾声,小白楼前的两排紫丁香被迁移去了新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大树坑,像挖开的伤口尚未来得及缝合。蔷薇半岛、月季拱门、大丽花园、向日葵之海,一亩栀子园,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盆栽植物都陆陆续续在芸芸留下空白,但缤纷艳丽的颜色早就染进了土壤。
孩子们摸过的春天,画纸里长出的花芽,纸飞机和蒲公英飞过的远方,还有追过的云,做过的梦,很多东西在脑海里都浓得化不开。
于是顾雨歇在每一处搬空的土坑、大棚和花田里都插上了小小的黄色纸风车,既是标记,也是纪念,仿佛一切都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