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总,能否回应下您爷爷卢老先生那几十亿遗产和卢氏股份的最终下落?”
“是不是跟传闻一样,您是唯一的继承人呢,您同爷爷异奶奶的大哥卢澄真的一分钱也没分到吗?”
国颖大厦所在的这片金融区高楼林立,每寸土地都恨不得插上人民币明码标价。广场上唯一只保留了一棵三百年的法国梧桐,这时叽叽喳喳的人群声惊飞了那棵树上几十只正在安享CBD黄金地段产权房的麻雀。
树下,奔驰越野车里终于下来一个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他嘴角带着美人痣,脑门锃光瓦亮,一片梧桐树叶投下黑乎乎的影子冒充了半拉头帘,肚腩上被撑开的衬衣扣子随着他艰难地挪动下车——终于崩了。
这人只憨厚地“嘿嘿”一笑,人群便“嗷”地一声扑了上去。
颖城东郊的乡野小道上,长得半人高的野雏菊闪着晶莹露珠迎风摇曳。一辆亮黄色minicooper countryman里,车载电话正在哇啦哇啦地嚎叫。
“哎呀你们别挤我别挤,我真不知道卢总在哪!”那中年男人被急红了眼的记者压在车玻璃上,就差被扒裤子了,他转头冲手机哀嚎道:“姓卢的,你到底去哪了,我我我一早上被记者围剿,老虎凳辣椒水都上了,就快被就地正法了!”
Countryman里的卢正歪了歪唇线优美的嘴角,忽地眼角一凛,一脚猛刹停了下来。
“操!”
车窗前,一只大黄狗磨磨蹭蹭地正横穿小路,走两步还懒洋洋地抬起前爪挠挠脸。
卢正的胸骨一下磕在了方向盘上,痛得龇牙咧嘴。他冲车载电话道:“郁桂馥,敌人没把你弄死,你他妈差点把我先害死!”
秃瓢桂馥半张脸已经被怼在了玻璃上,溜光的脑门被车玻璃揩干净了油,老郁一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裤链儿,气急败坏道:“这眼看撬不开我的嘴,快没利用价值了,敌人就快跑了,给个机会吧爸爸,快给点信息量,让我好好正经接受采访上个头条,咱‘正馥’的商誉就靠我这张老脸了……听说你爷爷给你留了几十个亿?我的天,公司是不是可以关门提前放暑假了?”
“我他妈谢谢你的老脸,老子的色相才是‘正馥’正儿八经的无形资产。你告诉他们,我爷爷的遗产就埋在树下,老子现在就去挖树去。”
“啊?什么?你他妈有点诚意没有,我操,你们别扯我裤头,哎不是,我皮带哪去了,还给我!嗷!”老郁的电话像是被记者挤得掐断了。
卢正重新起步,冲慢悠悠颠儿到路边树旁撒尿的老黄狗吹了个口哨,一脚油门朝远处那片灿烂的花海开去。
卢正,颖城商业分析事务所“正馥咨询”的合伙人兼高级财务分析师、高级税务筹划师,郁桂馥当然就是另一位合伙人,公司除了卢正管的事其他什么都得管的老二,千年“馥”总。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卢正出身颖城名门,爷爷卢挺是Z省前首富,早年离婚后就移居美国,上个月在美国刚过世。赶去奔丧的卢正刚跪下准备嚎两嗓子时就劈头盖脸得到一份律师提供的遗嘱,内容是卢挺生前所有除房产以外的现金资产和股票全部由卢正继承,但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卢正需将曾经栽种在卢氏老宅的古木兰树买下迁回卢家并将卢挺的骨灰埋在那棵树下。
但卢家老宅几十年前就人去楼空,那棵树也早就不在卢家半个多世纪了。
卢正盯着这份遗嘱,脸上青黄不接地又是惊诧又是抽搐,显得异常五味杂陈苦思忧虑,像极了孝子孝孙的一腔哀痛。老管家见他这样甚是老怀安慰,热泪盈眶心道,东家这是找对继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