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夕落觉得她每次的歇斯底里都像是在惩罚她高贵的优雅。
李夕落站着不动,扯着嘴角苦笑,脸上的红痕微微肿着,脚边是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绝望里流出,砸下地板,晕成一小片可怜的水洼。
“夕落!回你自己的房间,你妈妈不是故意的。”李振兴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李夕落的房间说。
李夕落转身要走,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落荒而逃的士兵,丢城弃甲,狼狈不堪。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觉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有人正掐着他的脖颈撕扯他的身体,他快要死了。
绝望吞噬一切,他转过身来向房间走去。
“咔哒”关上房门,李夕落瘫坐在床边,他抱着头,细细密密的痛苦狂涌而来,他逞着强,拼命压抑,只留下滚烫的悲伤。
……
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他头痛的就要栽到地上了。
他脱下湿透了的衣服,冲了个澡,裹上被子,缩进被窝里。
他困了。
他要睡觉。
他从不敢说累了,就好像说出了那两个字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无数次他告诉自己,他困了,他要去睡觉了。
希望,睡一觉一切就都变好了。
可惜从没实现。
李夕落觉得他浑身冰冷,牙齿颤抖着磕在一起。冷汗黏在身上,疼痛像一把尖锐的利刀,泛着幽幽的冷光,毫不犹豫的捅进他的身体翻搅着他的内脏。
以前的记忆又缠的他不能呼吸。
李夕落没有爸妈,十二月的天下着雨夹雪,不满三个月的他被人从垃圾桶里掏出来。
小小一团,脸冻得发紫,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就一张半干不湿的毛毯子裹着,被人发现的时候连哭都不会了。
后来,他有记忆以来就在孤儿院生活。
别人说,他叫田岑。
别人说,他爸妈不要他,他是被人从垃圾桶里抱来的。
别人说,他有病,自己一个人玩,也不说话。
别人说,他是个怪物,只有他用左手吃饭,写字。
别人说,他不听话,总是欺负其他小朋友。
别人说,那只经常趴在墙头的猫是他用砖头砸死的。
别人说,他不用在这儿生活了,要去享福了。
别人说,他走了狗屎运,被人领养了。
田岑被领养了。
在一个乡村生活到了十一岁。
小田岑整天喂鸭喂羊喂猪,什么都喂。然后就搬张凳子坐在锁死了的屋门前,东临的大爷跟他搭话,他不理,谁都不理。
后来白天去漏风的教室里和流着鼻涕的小孩儿一起,在三人挤一张课桌的教室里学习。
老师说方言,小田岑很多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