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亩花田 千门笑 1579 字 2024-03-16

我等了很久,黑暗里一切细微的情绪都在放大,我在害怕,冥冥之中又想起了沅烬,他也在这里等,等了很久那么久,于是我更害怕了。

沅烬推门进来时我正瘫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像旧时雨后王谢堂前的烂泥,一蹶不起。

手拂过脸颊时我沾到了一片濡湿,眼底似乎带着浓厚的水汽,透过薄雾后的朦胧,我又看到了沅烬的眼睛。

我想到高考结束时,我们一起去的邦克拉久霍,那个有名的性/爱神庙。

不掺杂欲望的爱情,饱含感情的爱欲。

最色/情与最干净的东西,在那里达到了奇妙的统一。

沅烬的眼睛。

他走过来,扶我到沙发上。他身上混杂着与往日全然不同的气息。他用下巴轻轻点了点我的发顶,有些遗憾地说:“抱歉啊,小沅,今天恐怕不能给你做晚饭了。”

第8章 南宫

晚上有月全食,我们偶然看到时,月亮才消去了小半,边缘有些像撕裂的锦帛留下的边角料,仍旧黄澄澄的,掩藏着许多黑色丝状的不明物,在不远处的高楼上有红色的灯光在闪烁,几朵几朵的红光像仲夏的鬼火。

我枕在他的腿上,电脑屏幕亮着,上面开着导师刚布置的阅读资料,我花了半个小时,没有看完第一行写了什么,于是干脆不看了,我去看沅烬。

沅烬看着窗外,他曾经长长久久在这里等了很多年。他长时间发呆地盯着一个方向,我以为他在看风景,于是往上探了探身子,顺着他的目光所及处看过去。

窗外无非不过是寻常的样子,无尽的夜色,错落的树影,稀疏的灯火,和疲于生计的普通人,我听到野猫撕打的哀嚎声,凄厉的车轮声划过地面,千年如一日,枯燥无味又百象横生。我揉了揉眼睛,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笑着搂住我向外探的肩膀,手指在玻璃上描摹着两人重叠的影子,言辞飘渺,遗世而独立。

他说:“玻璃,上面有你。”

大多数时候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除非沅烬面前。我乐于将自己撕扯开,一瓣一瓣拨给他看。

我转身抱住他,脸埋进他敞开的衣襟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眼泪把他的前襟沾湿了一大片,我脸上触及入骨的寒意。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黑夜把一切与时间和纪年相关的东西无限延长,我哭累的时候,时钟正好敲响了十二点,深邃的钟声在光阴与光阴的交错间见缝插针,留下一点带着振动的余韵。

我哭得太累了,停下来时开始打嗝,我一边打嗝一边断断续续地求他:“阿烬,明天……去接我放学……好不好”

他闭着眼睛靠在窗栏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圈住我的手臂轻轻摇着,像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才有的摇篮曲,所有好的与不好的回忆,都被碾碎了,塞进音符里,沿着耳骨往深处走,直到脑髓里,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噩梦,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