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到两位老人的消息,是在第二期《亲爱的旅途》录制前夕,楚斯年和秦昭刚刚登上前往意大利威尼斯的飞机。巨大的钢铁巨鸟即将展翅轰鸣之前,节目组转接到了张老汉的电话。张老汉平静地告诉楚斯年,阿兰婆去世了。
张老汉说,阿兰婆去世地很安详,她终于挺直了腰板,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喜服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棺材里。张老汉还说,阿兰婆非常感谢所有帮助她完成临终心愿的人。张老汉顿了顿,又说,阿兰婆在她的喜服里缝了两个口袋,一个口袋里放了一张阿华哥的照片,一个口袋里放了一把梳子。阿兰婆把口袋上面都缝死了,这样就不怕黄泉路上颠簸东西掉出来。等到地底下,她就用这把梳子好好梳梳头,然后拿着照片去找人。
这个老太婆,牙都没了还要臭美。
这个老太婆,她也知道自己记性差,记不得人。
张老汉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
在机器巨大的轰鸣中,节目组最后补充,阿兰婆的恶媳妇已经被取消了贫困补助的资格。生活无着的她不服气,扯着村支书撒泼,因为寻衅滋事被抓紧了拘留所,现在还没出来。
节目组还说,他们偷偷看过那张阿华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很年轻,似乎是张老汉,又似乎不是。
钢铁巨翼轰鸣着冲上九万米高空,所有伟岸的人类建筑都渺小如蝼蚁,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云海之间。但是楚斯年知道,再渺小的生命,都在热烈地拥抱这这片广袤的世界,即使是一棵小小的草芥,也会以他们小小的身体,努力地扎根在坚硬的土地。
楚斯年静静凝视着窗外的云海,光影勾勒出他侧脸俊美的线条,长长的眼尾,笔挺带一点秀气的鼻梁,和薄薄的,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冷清的唇角。
秦昭拿着航空公司的杂志挡住大半张脸,斜眼偷瞄了楚斯年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诶,楚斯年,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楚斯年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微微扬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