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当然重要。

入戏的时候,要拆掉那条界限,只有演员深信每一个角色都是真实存在的,观众才能跟着信假成真。

出戏的时候,又要树起那条界限,强迫自己从角色中抽离,深入人海去过真实的生活,以此来找回藏匿的自我。

曾几何时,宋思危也混淆了那条界限,错把戏里面那些缠绵悱恻,或爱或恨的感情当了真。

对手角色总是被作者和编剧塑造得完美无缺,在激荡的时代背景下,大爱大恨刚刚好,连小毛病都成了心口的朱砂痣。

宋思危不断地用充沛的感情谈着戏里面的完美恋情,回到真实生活,却发现对手演员完全换了个人,各种人类该有的不该有的陋习与恶念,都在他们身上一览无遗,与剧里的完美人设形成鲜明的对比。

幻灭感排山倒海而来,所有美好的感情只能存在于戏里,一触碰到真实,便只剩一地鸡毛。

宋思危生性敏感多思,艺术家的温情与敏锐是对他演员生涯最好的馈赠,却也因此成了他逃不开的枷锁。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契合的伴侣,就索性一头扎进戏里,借着角色去享受那些被艺术放大了的虚情假意,还以为自己入了演员的「道」,达到了所有优秀演员都渴望的「人戏不分」的至臻境界。

直至三年前,宋思危顺风顺水的完美人生经历了真实的生离死别,他才蓦然发现,自己以前演的那些痛哭流涕的时刻,是多么的虚假难以下咽——

真正的难过是哭不出来的,成年人无法再长大,只能一夜变老。

那是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真与假的界限。

然而,一回来演戏,他又病入膏肓般地陷入到了虚假的剧本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