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这条横纵的长廊好像一根食管,尽头悬着一块匾,上边儿飘忽地刻着“妙手回春”。领着我走的护士姐姐还犯着迷糊,睡眼惺忪,惨白的灯光泼在她的头顶,我觉得她好像一只半透明的鬼。
“护士姐姐,我不想上了。”
护士停下脚步看我,她大概气得瞌睡都醒了。
“我想回家。”我说,“说不定再晚些就回不了家了。”
可能是觉得我脑子撞糊涂了,她最后只是无言地把我又带回了病房,我猜她马上就会去给医生打报告,然后让我再去拍几张CT,好多给诊所创收。
我坐上窗台,那乌鸦竟也没走,只是古怪地扭了扭脑袋,用一双死沉的黑眼珠烧着我。
丑鸟,丑东西。我在心里说。
黑色可真不是好颜色,太容易藏污纳垢了。我对着窗户捻了捻自己的刘海,我的头发是黑色的,但棠翎会装作自己不是,一遍遍地漂发根,所以他的头发好像总能近乎于白。
令人意外的是老徐过来看我了,就在这凌晨两点半。他好像刚从哪里回来,风尘仆仆的,拎回来的芒果软烂到弥出一种骚情的化学气味。
他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我跟耗子似的趴在窗台上试图去掐那只乌鸦的后颈。
“这不挺生龙活虎的吗?”
实在是过于深更半夜了,这一声把我吓得从台上掉下来,最后我摔在地上抱着胫骨大骂,“回家陪老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