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一以为自己的动作只是“离开”,但在事实上,那个仓促的举措更应该被形容为“夺门而出”,他摔上了门,很快地下楼上了街,迈开腿,像个迷路的旅者一样,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走,他走了很久,直到有好心路人过来,询问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时,柏舟一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失魂落魄,也意识到脸上已经挂了不少泪水。
柏舟一想说,没事,谢谢。
但他只是动了动嘴唇,话未出口,人已经脱力蹲在地上,压抑地大哭出来,他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哭声不如说是痛苦的低吼,路人被吓到了,后退几步,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柏舟一不知蹲了多久才被潘诗找到,见他如此崩溃,潘诗也很震惊,她像童年时一样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到柏舟一情绪稳定些后,潘诗把他带上了车。柏舟一安静了,但眼神仍是散的,浑身充斥着颓废的气息。
潘诗握着方向盘,没头没尾问一句:“是蓝山?”
柏舟一沉默地看着一路车水马龙,汽车驶过两个绿灯,他才开口,说:“是。”
潘诗没再说话,眼眶一点点又红了。
蓝山过世一年后,柏舟一迟钝地崩溃了,麻木再盖不住他的痛苦和绝望,他拒绝了班主任再次给予的去中数院的推荐,请了一个月假,像幽灵一般在曾和蓝山相处过的攀岩场、游乐园、商场、学校徘徊过后,才归校学习。
归校后,柏舟一不再浑噩,但也与痛苦间再无隔阂,他如苦行僧般游荡在噩梦与现实中,转眼居然也熬到了第二个祭日。
不用潘诗再问,柏舟一请假回了家,终于下定决心,去拜访发小的坟冢。
但柏舟一内心还是抗拒,祭日前一晚,他久违又熬到后半夜,睡下时甚至没有定闹钟,想着就算一觉睡到第二天,不去扫墓,直接飞回学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