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琛还是头一回见到玛绣小姐如此忧心忡忡。

往常，她都会兼具优雅和速度地尽快吃完早饭，然后投身于一天忙碌的工作之中。

但今天，她双眼没有焦点地望着桌上的菜，手上的快子无意识地戳着眼前仿佛和她有仇的米饭。

夏琛都快吃完了，她却还没有动一口。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什么，但才来香薰市几天的他，现在安慰什么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无奈，他只能说出东煌地区在这种情况下的万能句式，“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难过。”

不管安慰的效果怎么样，这句话总算打破了寂静的氛围，玛绣抬头看向夏琛，幽幽道：“我那天应该相信你的。”

夏琛对玛绣的自责颇感无语，“相信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何况就算知道了神树的异常，我们渺小的人类又能做些什么呢？”

虽然夏琛的话很有道理，但玛绣依旧没有释然，只是默默地夹起一口饭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夏琛老妈子般地松了口气。

嗯...不管怎么说，总算吃饭了。

…………

饭后，玛绣没有去自己的工作室或是训练场，而是拉着夏琛漫步在道馆的庭院中，似乎想为这棵存在了一千多年的古古木做最后的悼念。

玛绣抬头仰望着这棵必然走向死亡的参天巨树，突然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棵树对香薰市和这里的居民意味着什么。”

夏琛知道，现在是玛绣倾诉欲最强的时候，所以没有打断她，只是默默地倾听。

“香薰市就是因为这棵树而存在的，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国王统治也好，联盟治理也罢，香薰市都无所谓，他们从始至终信仰的，也是精神寄托所在的，一直是这棵树。”

“人们在这棵树的见证下出生，结婚，入土，在做人生中的每一件大事前，他们都要在这里祈福，可现在...”

夏琛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以他的直男思维，说出来的或许只会是“要不然弄些叶子重新粘上去，假装无事发生？”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想了想还是选择闭嘴。

玛绣继续说道：“我倒还好，和你一样，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而已，只不过在这座城市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但那些早已习惯了神树年复一年轮回新生的老人，可能永远无法释怀了吧？”

夏琛终于找到时机切入，“新老交替是必然的事，或许十年后，香薰市的年轻人也慢慢习惯了这棵枯萎的神树呢？”

玛绣点了点头，“或许吧，不过相比这个，我更担心另一件事...没有了神树，香薰市也许就此要走向衰落了。”

……

“你也能感受到，从今天早上开始，那股弥漫在香薰市前千年的奇妙气息...消失了，香薰市的最主要的产业就是旅游业，这里的常驻人口只有三百多万，但每年的流动人口能有近千万，而从今天开始，或许这盛况就将永远不复存在了吧...”

夏琛默然，他明白玛绣的意思，神树再壮观，对本地居民意义再重大，对游客来说也只是一个只可远观的景点。

真正吸引游客的，还是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奇妙气息，这才是香薰市的灵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