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批赚的钱,除去供养师门的部分,宁婴就悉数交给了浣氏,让她自主向葛覃馆交利。如此虽是公差,但私带几件货物不成问题,也拉动了沿途数十商户。
浣氏对宁婴倍加青睐,便告诉了他——她和馆主四年前跟着大良造来到秦国,无偿替大良造办事,秦郁初到的那日,如果没有立即回复葛覃馆表示立场,而是拖延回避,那么,秦郁请公冉秋申报的三个条件,大良造一个也不可能批准
唯有当机立断,方得无恙。
是日,长街蝉鸣不绝。
宁婴再度来到葛覃馆。
他骑在马上,隔着老远,看见浣娘平时倚靠的窗前飘挂着一条艳红的丝绸。
一来二去,二人很熟悉了。宁婴觉着浣舒和云姬到底是不同的。生在乱世,云姬是一朵随风上青云的茅花,而浣舒则像盛开在泥沼中的净莲。浣舒曾对他说,律令叫秦人只知打仗和耕种,可她却想教秦人下棋,教他们辨认玄青之外的颜色。
宁婴也欣赏浣舒。
他穿过堂,掀开后院竹帘,见树下花瓣纷飞,浣舒坐在一张七道棋盘前自弈。
“浣娘,我听几个商贾说,咸阳近日发放了头批的通价符传,你得给我指路。”
“先坐,陪我下棋。”
“方术家下棋凭计算,诡谲莫测,天下闻名。”宁婴自觉坐下,“可,七道棋盘黑白各三,剩的路太少,数都数得出来,你还敢往错处下,岂不是小瞧我?”
浣舒缓道:“此子的确错,但如果换为十七道棋盘,此子正挂星位,是好棋。”
宁婴也不下棋了,笑说道:“看来我太狭隘,胸中格局只有七道,不及你。”
“七道可以算尽,十七道也可以算尽,若把苍生视为棋子,山川河流视为棋盘,那么命运就像棋的路数,依然是可以算尽的。”一双琥珀色眸子清亮动人。
她的肩头落了一片瓣。
宁婴见着,不忍去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