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斐心知肚明,却假作不晓,放下了手中的牙箸,拱手作别:“樊主管慢走。”
……
推开了坞堡中最深处的一扇房门,樊公泰背着手径自步入,手上正拿着甘斐脱下的衣衫。
房内占地极大,摆着十数个桌案软席,每个桌案后都坐着一人,然而这十数人虽同时跻身一室,但这室中仍然极为空旷,十数人有男有女,年岁不一,只有坐在右首第三位上一个衣裙华丽,容貌妖艳的女子最是引人注目,无鳞则坐在那女子斜对面的位置,一双眼睛总是禁不住的扫向那女子高耸的酥胸之上,当然,有这样的眼神的绝不止他一个,事实上,在座的大部分人的眼神都不时的在那女子身上徘徊,那女子却很受用,闲谈畅聊间不住格格娇笑,妩媚异常。
而在看到樊公泰走入后,这十数人停止了说话,都在座上欠身为礼。
上首居中的座位是空着的,樊公泰却没有坐上去,而是在这座位左侧的席位上坐下,先将手中的衣衫向旁侧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处一抛,然后才环顾在座众人:“这一次带回来的人都齐了吧。”
十数人异口同声:“皆已齐至。”内中无鳞说话的时候异常大声,旁人只道他是大喊邀功,实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忐忑和不安。
那老者自从接了衣衫在手,便将衣衫凑在鼻下,闭目而嗅,良久不语。
无鳞偷眼看那老者,心里怦怦直跳,手上不自禁的有冷汗渗出,他知道,这便是以嗅气觉味的法术来识辨凡人的方法,凡是有心笼络的凡人在事先都由这些涉尘妖使将其气味带回,并由屏涛城坞中精擅嗅味的妖魔进行辨息留存,倒没有多想过有没有人会冒名顶替,而是可通过人之体气察觉有无通灵涉玄之力,更有甚者,若曾沾染妖邪之事的,在体气上亦会有所征兆,阒水是想用这个办法,看看当选取何等迷惑之术以应。而这个老者则是鲡妃一族中的长老,唤作意绝叟,嗅觉之术天下罕有其匹。
无鳞是看过甘斐对滕祥施展过法术的,据说是吸取了滕祥的体气,可是在这个嗅觉绝顶的意绝叟面前,他还是觉得心里虚虚的,唯恐被查出破绽,自己也讨不了好去。
意绝叟嗅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味道一致,确是此人,此人似乎是经历过妖异之事,不过衣衫上他的味道却不浓。”
樊公泰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衣衫上味道不浓也情有可原,这穷士子为了来这里,才刚买的衣衫,不奇怪。”
“正是正是,凡俗间人死要面子,听说是城主盛情相邀,那穷书生巴巴的去新买了衣裳,哈哈,怎么买也只能是粗陋布衣,怎及得上我们给的衣裳精美?”无鳞急忙说道,心里则松了口气。
樊公泰却直视着无鳞:“不过……无鳞,我记得先前你说这书生形貌清癯,风神秀彻,我怎么看着……”
无鳞故意眼一瞪:“啊?是啊,我是觉得他形貌清癯,风神秀彻啊,胖是胖了点,可架不住人家神采焕发呀。”无鳞肚子里不住叫苦,你说你一红脸胖子,非要装什么白面书生,我还得替你把这档子事兜着。
樊公泰却摆摆手:“此人桀骜张扬,大有戾气,亏你这般形容。也罢,待主上回返,当面考量便是。”当下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面向左右,眼神在一众在座者脸上一扫而过:“这次共带回来十二人,有善于酿酒的,有善作诗词歌赋的,还有通晓兵法,可为参谋兵事的,后日主上回来,就要大摆筵席,席间考量若无差池,便需以我族密术惑而引之。这是圣王颁令来的第五批了,若歧,此事你已轻车熟路,到那日记得看主上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