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滔滔风浪并没有因为到了白天而停息,可见度只是比之前高了一些,整体还是笼罩在暗沉中,因此船上燃了灯。越往顶层去,能听见的风声就越大,反之海浪声倒是逐渐地远去了。偌大一座楼船的最高顶层像是无人居住的地带,只有两人的清晰脚步声回荡。
灰尘从蜘蛛网上落下,扑簌簌抖了钱窦淳满脸都是。他身上背着那个六婆,虽然人不重但也时时刻刻得提防着,而且不能让他给摔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擦脸,于是一路上压低着声音咳嗽。
第四层空空荡荡,唯有一扇门是被推开一条狭窄缝隙的。暖橘色的光芒顺着罅隙流淌到木板上,将未知描绘成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惧。直至站在这里时,两人才真正地萌生了点退意。整艘船都很冷,唯有那一扇门的背后散发出的光亮带着点暖烘烘的气息,像是无声的邀请。
钱窦淳说什么也不肯走在前面,秦冬莞虽然不知道他非得要跟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总归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没安好心。她做出随时防御准备回击的姿态,先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敲了敲那扇木门。
“进来。”
沙哑粗质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海巫婆一个人就占据了很大的屋子,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四层都是为她开辟出来的。秦冬莞刚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角落里的一只瓦罐,那瓦罐灰扑扑的本来不起眼,上面却盖着一块红布,色泽明艳柔软。屋内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味道从一进门的时候就飘入鼻腔,有淡淡的鱼腥味和辨别不出的怪味。
钱窦淳显然也闻到了,耸动鼻翼把六婆放了下来,刻意放在了距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偌大的屋子内燃烧着几个火盆,其中一名佝偻着背的老人就坐在中央,她的身材极其矮小,身上穿着的黑色斗篷遮住了脸和大半个身躯,嘴里还叼着一支已经抽完了的旱烟。
她缓缓拉下点斗篷,露出了老皱如橘皮般的一点面部,跃动的火光将影子拉的很长,反衬在墙壁上微微舞动,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庞立马就被染上一层诡谲可怖色彩。
副本中很可能已经确定了的大BOSS,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来。
“坐。”
海巫婆的声音嘶哑难听,质感像粗糙的磨砂纸,又像是被谁给撕烂了,因此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下给人就带来更大的压力。她伸出枯瘦如柴的老手来颤巍巍点燃了蜡烛,一股刺鼻的浓重油腥味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为先前难闻的味道又叠加了一层,让人几乎有点受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每次面对BOSS的原因,秦冬莞居然还有心情想,如果是陈妈在这里岂不是会吐得天昏地暗。
“把她送到那边的床上。”
这次的吩咐是完全对着钱窦淳了,他脸色微微有点泛白,也不敢不听命令,只把六婆抱起来放到了那张堆满了灰尘的床榻上,然而手指刚刚与床铺相碰就觉得有所不对。那是一种彻骨生寒的感觉,渗入脊髓的冰冷让胆子很大的钱窦淳也没敢再继续乱碰,甚至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