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处分,郑司楚和程迪文都不由得目瞪口呆。本来觉得顶多背个处罚,戴罪立功,没想到这处罚居然如此之重,竟然被开革退伍。程迪文张了张嘴,却也没说话。大统制在共和军中具有无尚的权威,即使是毕炜的命令,终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却是大统制亲自下令,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
会议结束后,郑司楚和程迪文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一些与他们交好的军官过来安慰几句,但不安慰还好,越安慰他们心里就越是难受。程迪文更是觉得冤屈难言,明明已是置生死于度外,竭尽全力地去战斗了,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他父亲是共和国的名将,一直希望这个儿子也能成为名将,可从此以后此路不通,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成为名将了。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怕会痛哭失声。他也没理郑司楚,一出议事厅就打马而去,虽然嘴上没说,只怕心里也在怪郑司楚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害了自己。
那封策划书也没用了。郑司楚想着。他正要上马,有个人忽然过来轻声道:“郑先生,上将军有请。”
那时毕炜的亲兵。平时他们见到郑司楚,不是说“郑参谋”,就是说“郑将军”,现在却一下改了口。郑司楚看了看他,道:“上将军有什么吩咐?”
“上将军有话对你说。”
郑司楚跟着他回去,此时众将都已散去,议事厅里空空荡荡。穿过大厅到了后院,是毕炜私人会客的小厅,一进去,便见毕炜半躺在躺椅上。他那只受伤的眼睛蒙着,脸色甚是苍白。见到郑司楚,毕炜站了起来,道:“郑参谋,请坐。”
郑司楚行了一礼,道:“上将军,我已不是军人了。”
毕炜摆了摆手,把旁人遣退了,道:“郑参谋,以后你准备如何?”
郑司楚怔了怔,道:“上将军,我已经被开革,当然只有回雾云城去了。”
毕炜叹了口气,道:“大统制其实并不知道前线的底细,你们奇袭楚都城,原本也是条好计,只是不知为何没用成功?”
郑司楚也叹了口气,将此事首尾原原本本地说了。毕炜听得不胜唏嘘,等他说完了,道:“真是天意啊。真没想到陈忠这个浑人,居然也会聪明一时。”
郑司楚心中一动。也许,毕炜叫自己来,也是爱惜自己的才华,说不定他向使者说明情形,对自己和程迪文的这个处分会撤销吧?他抬起头,却见毕炜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道:“郑先生,此路不通,还有他路。你才学过人,一定不会埋没的。”
郑司楚满怀希望,却想不到毕炜说出这等不痛不痒的话来。他大失所望,又行了一礼,道:“上将军,小人走了。”
等郑司楚走出门去,毕炜一下跌坐在躺椅中,默然不语,仿佛一下子又老了许多。
一定是。陈忠饶了他两次,一定也是看出来了。他想着,他一直觉得郑司楚有点像记忆中的某个人,但又不敢肯定,但听郑司楚说了此番详情,他几乎敢确定,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并不是全无道理。
幸亏没有提拔这个年轻人。他默默地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个猜测告诉大统制?那个人是大统制平生最为忌惮之人,如果大统制也在怀疑,那么自己提拔了郑司楚,势必就要引起大统制的猜疑了。虽然自己只是个旧帝国的降将,但对于大统制的心思,恐怕整个共和国都只有自己最为清楚,而这也是大统制信任自己的基础。所以在向大统制的回报中,他有意把此战失败的原因往郑司楚和程迪文两人带兵突袭这一举动上推,这也是大统制对这两人加重处罚的直接原因。
这个年轻人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尽管相貌并不太相像,可是临危不乱、当机立断,这份举止和才能却简直有八分相似。如果突袭成功,他就会成为共和军前所未有的少年英雄,日后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所以把他们开革退伍,对他、对自己,以及对这个国家,应该都是有利无弊的。可是一旦告诉了大统制自己的猜测,恐怕会引起别的麻烦,所以这个秘密就烂在心里吧。陈忠的寿命不会长了,到时就再没有别人知晓,让这个年轻人泯没于常人之中,这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