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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明封不知陈忠和这个共和军的年轻将领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把他的声音死死记着。可是听陈忠的语气。却并不像有什么恨意,倒似有种说不出的关切。可也幸亏陈忠记得郑司楚的声音,否则险些就中了他的计。他在一边高声道:“原来是郑将军,你这计谋可够阴险,看来你们并没有什么兵了,否则也不用如此行险。”

郑司楚没想到功亏一篑,弄巧成拙,心中悔恨莫及。他将白旗一扔,对边上道:“走吧。”这计策破产,五德营也已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多少实力,再想诈是诈不下去了。陈忠这个五德营五统领中硕果仅存的一个,向来以一勇之夫出名,没想到自己自负足智多谋,偏生被陈忠看破,与这计策不成功相比,这更让他不好受。

这时,一只苍鹘忽地飞落城头。一个寻常给薛庭轩放鹰的士兵叫道:“是风刀!”

这士兵从苍鹘脚下取下布卷,递给了陈忠。陈忠展开看了看,舒了口气,道:“是庭轩提醒我们,共和军会来偷袭。”

他说到共和军,向来是说“反贼”,此时却便了口吻。尚明封也不以为意,笑道:“薛帅却是慢了一步。”

可惜陈将军没有沉住气。如果将计就计,方才那些共和军并不知道已被看破,将他们引进来然后突然发难,多半可以将这些人斩尽杀绝。陈忠说得早了点,让他们全身而退。不管怎么说,这场大难总算躲过去了,仓促间陈忠也不会想那么多。虽说有些可惜,但这个有惊无险的结果也算差强人意。

陈忠也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天边已露出一点微明的曙色,方才来到城下的那些人此时只剩了远远的几点影子,他看着那些背影,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太可惜了!”

走了一程,程迪文不禁又回头望了望楚都城的影子,长叹了一声。

已经到了楚都城下,而且城门就在被诈开的那一刻,居然被人认出了郑司楚的声音,冥冥中只怕真有天意在。程迪文想着方才险些就能一举成功,直到现在还在可惜。郑司楚淡淡道:“没什么可惜的,时也命也,胜负总是寻常事。”他定下这条计策时也没有多想,只盼能一举成功。但真正实行时,却忍不住又犹豫起来,心中竟隐隐盼着五德营能够看破。现在这样全身而退,倒让他松了口气。

程迪文道:“司楚,我可没你那样看得开。唉,真想不到,他们的记性如此之好。”

陈忠的记性真这么好?郑司楚却知道并不是这一回事。在朗月省,陈忠就曾对自己手下留情,他一直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父亲不是从旧帝国过来的人,应该和五德营的旧军官没什么交情,陈忠不会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下留情,何况他未必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那么陈忠到底在想什么?他知道关于自己的什么事?

郑司楚不禁也回头望了望楚都城的影子。这时沈扬翼打马过来,朗声道:“郑参谋,我们的运气可真是不好,不知毕将军现在如何了。”

郑司楚淡淡道:“只怕,毕将军已是凶多吉少,但愿我们能赶上后继部队。”

五德营的进攻一丝不苟,极有章法,远征军能逃出一半,也算是上天保佑了。可是这一败,让后继的三千人就难办了。如果毕炜真能和自己现编的那样,让一支奇兵突击到楚都城下,就算这场大败仍有翻本的余地,可现在大势已去,正好落入了五德营各个击破的圈套。可是五德营算计得如此精细,又倾巢而出,击破了毕炜后定不会耽搁,马上挟大胜的余势去突击后续部队。只盼后继部队的主将能够顶住,别像远征军败得那么惨。

想归这么想,但他们不能沿来路回去,只能向南绕道而归。突击楚都城耗尽了马匹之力,向南转道而归就更加困难。好几天后,他们才回到来时的路上,却发现地面折枪断戟,旗帜也撕成碎片,正是后继军的旗号,尸首不少,活人却没有一个。看到这情形,郑司楚的心沉了下去,心知那三千后继部队定然也遭到了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