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尧这么说张庭山的笔顿了顿,语气有些生硬:“跟他有什么关系,用不着。”

“这对他来说顶多举手之劳,这点私情都不照顾您,老师还拿他当朋友啊?”沈尧像个挑事儿的,一边看张庭山的画一边“煽风点火”。

张庭山没回答沈尧的话,继续画了几笔,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这么快,马上八月了。”

“什么?”沈尧没大听懂,但眼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儿,他便拿过饭盒和碗放好菜伺候老师吃饭。

“放那儿吧。你忙你的去,别总是往我这儿跑。”张庭山拨开沈尧递过来的饭碗,一心扑在画纸上。

“真不吃啦?这都快凉了。”沈尧无奈地摸了摸碗壁,问道:“老师,您说八月怎么了?”

“……没什么。”张庭山先是想要搪塞,可沈尧的视线却那么纯挚,对着这么个孩子,张庭山的表情不由得软下来——他在学生面前经常没什么底线。他轻声道:“是你师娘的忌日。”

“师娘?老师还没退休,师娘怎么会……”

“自杀。就当是天灾吧。也差不多算是天灾了。”张庭山叹息似的云里雾里说了几句,安抚沈尧坐下,“听说你家里最近出了事……老师也没什么能安慰你的,等葬礼的时候,我这儿也有一份礼钱给你,不多,你可不能不收。”说到这儿他才终于像是从画的思想里走了出来,撂下笔,端起沈尧递过来的饭碗,看着沈尧:“你父母都走了,你准备跟谁过?”

沈尧嗫嚅了一下,这话他竟不知道该怎么答。

犹豫了一会儿张庭山却自己自问自答道:“我忘了,你成年了,也用不着监护了。”

沈尧点点头,冲他笑。

“可是,”张庭山坐在画架前,端着一碗冷掉的饭,神情落寞,“你学了画画,将来能养活你自己吗?”

沈尧心头忽地一动。

“若是早知道,你不如去学经管,你家产业若是能传你一些,你也好打理。”张庭山说这话的时候不看沈尧,只扒碗里的饭。

“老师。”沈尧皱了皱眉正色道,“我喜欢画画,艺术怎么能用饥饱衡量?我饿死也要画画。”

正午的光线下,满室的白昼,这话说出来铿锵有力,说完落地有声。

或许沈尧没经过多少人间疾苦,他永远都有充沛和多情的艺术天赋任他挥霍,说出这种话来多半也不用“负责”,但无论怎么说,这话终归还是说得“傻”了些,天真的可以。

沈尧说这话如同资本家谈论贫穷,有些人会感动,有些人会鄙夷,但有些人,则只能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