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夫人赶来,天已将近五更,李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猜度又是朝中倾轧,因气道:“老爷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罢,你这样只管熬,哪怕明日就点你做内阁大学士呢,这还有命作吗!”

王子腾这才抬头看相伴多年的妻子,僵硬的勾勾嘴角,想笑,眼里却不知怎么掉下两滴浊泪来……

李夫人压着喝下碗安神汤,王子腾就在这房里歇了,那一万药效十足的安神汤,仍旧只让他入睡了两个多时辰。

而这短短时辰里,王子腾一直在做梦。

梦里,他要李家的财产,因此不愿夫人认回孩子,他说:“命在才能图其他。”

将亲儿子推开了。

仲哥儿被陈子微收做弟子,他自觉少一桩烦心事,大笑:“哥儿拜入他门下,是人品能为入了他与林如海的眼了,是仲哥儿的造化。”

又将他亲儿子推开一步。

接着,仲哥儿动了举家搬去辽东的心,亦是他派人威胁:“哥儿最好打消了远走的主意……若离了都中,可不敢保证哥儿姐儿平安。”

酒仙居前,父子见面不相识。

端阳宴上,冷眼旁观酒器不足。

西山沿子,明知仲哥儿没钱没势才买下‘烂龙尾’,他命属下家人不可告诉夫人知道。

……

今日,仲哥替他挡了一剑,他不感激,想的是,有的是人愿舍命替他挡剑!

梦里那一剑,直冲仲哥脖子过去,伤的不是胳膊,是……

王子腾脸上一热,儿子的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啊——我儿!”王子腾猛地睁眼坐起,李夫人手里的热帕子掉在被褥上。

“老爷?”李夫人唬了一跳:“你起了热,一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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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杜家兄妹眼下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