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把个老成持重的薛大姑娘都看的毛了。

宝钗方要说话,薛姨妈已正色开口问她:“宝儿,你说实话,是不是中意你宝兄弟?”

所谓知女莫若母,薛姨妈在母女那日商量薛蟠亲事时就隐觉宝钗有心事,后儿这孩子又不明白的消沉了些日子,旁人看不出,可却逃不过薛姨妈的眼睛。薛姨妈自己也年轻过,亦曾有过两桩少女心事,忖度宝钗的年纪,于是更加留心留意,连谋划薛蟠做亲都先放到一旁了……终是叫她品出了蛛丝马迹,又寻借口叫来莺儿审了一回,莺儿心智浅显,薛姨妈细细问她些七扭八拐的问题后,心下就肯定了宝钗的心意。

宝钗“腾”的红了脸儿,想要否认又不愿违了真心,可承认却实在没有这等脸皮儿,又思及自己这次真真可称作“不知廉耻、离经叛道”了,于是丹唇未启,两颗晶莹的泪珠儿已先掉在藕荷色的襦裙上。

薛姨妈心疼的厉害,再想不起从前打算的那样送姑娘参选公主郡主的侍读好“镀一层金身”的心事了,当下就只顾哄劝她女儿:“好孩子,妈不是怪你……”若不送宝儿参选,其实宝玉,真是自家能寻到的最好的女婿了。

直到两母女将心事说开了。薛姨妈笑道:“这事有我呢,你只像从前那样跟你宝兄弟相处就是。”又宽慰宝钗:“你哥哥的事另做打算就是了,我原也怕委屈了迎姑娘,如今也放一桩歉意,你别吃心。”

若想把宝钗嫁给宝玉,自然就不能提蟠儿取迎春的事,不然虽则不是一房,但也有“换亲”之嫌了,贾薛两家都丢不起这人。

“正好你舅舅说他公务繁忙常在军中,无暇管束你哥哥,又说已托付了你姨丈,叫咱们暂且安心在这府上住着……”薛姨妈先前还有些难受,现在倒觉二哥没接自家过去倒也是件好事情。

“……”直到东方既白,谈心的母女俩才睡了。

过两日,在大家一齐陪贾母说话解闷时,邢夫人问薛宝钗:“大姑娘的那块金锁在哪里?我前儿过来时你们不在,今日想起来,正要赏鉴赏鉴。”

随着王夫人“养病”,邢夫人与薛家也亲近了些儿,况且薛家惯来会做人,又家资巨富,邢夫人的左性看在那些个贵重礼物上也全好了,因此对宝钗的和颜悦色是迎春都没得着过的。

薛宝钗就红了脸。

贾宝玉是哪儿都有他的事情,好不容易趁贾政最近忙于公事又托赖“身上不好”向家学请了几日假,岂有不抓紧了亲近姊妹们的道理。因此一听邢夫人的话,别人还疑惑呢,他已等不及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