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确定傅青竹离开,叶以云捂着脸,一滴眼泪从眼角垂下。

没多久,叶妈进来,是傅青竹不放心,专门让叶妈过来的,叶妈身上还带着外头的暑气,她用手扇扇风,絮絮叨叨。

“人啊,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能呛着。”

拿起傅青竹削完的苹果,叶妈仔细地切开成块。

过了会儿,她放下水果刀,看着叶以云:“云云,你也猜到,妈妈当时是反对你和傅青竹在一起的。”

叶以云看着叶妈,轻轻抽噎。

叶妈拿纸巾帮她擦眼泪,说:“我见过老傅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样的,我同情傅青竹,但我从没想过让你们在一起,因为我怕老傅家的悲剧,又一次重演,我怕他没办法好好照顾你。”

傅青竹本来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是他爷爷嗜赌,父亲带着他母亲分家出来住。

后来,父亲也走上赌。博这条路,并且没有回头路。

叶妈叹口气:“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不止因为傅青竹四个月没有怨言的劳累,不止因为傅青竹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消瘦,还有

“刚出事那天,我和你爸赶来,我们又惊又怕又难过,你爸还犯老毛病,差点晕倒,你们的住院、缴费手续,吃饭、陪护的安排,都是他在忙。”

“他真的是,冷静过头了,我看着他那么冷静,我问你怎么出的事,他不说话,我以为是他的错,当时没忍住,就给他一耳光。”

“他默默挨了,什么都不说。”

“后来,我从前来处理事故的交警那里知道真相,才知道我冤枉他,心里很难受,想找他道个歉。”

说到这里,叶妈沉浸在回忆里。

医院的楼梯间,昏暗又充满绝望,那时候,三月天的雨,密密麻麻的,从楼梯间的窗户飘进来。

叶妈刚推开楼梯间的门,就看到傅青竹面对窗外,他站着,一动不动。

雨打在他脸上,本来意气风发的青年,眼中却只有暮气沉沉,就像被残忍摁灭的蜡炬,随着从脸上掉落的雨水,他眼睫轻眨,有什么顺着眼角滑落。

因为傅青竹知道,他不能被情绪的重山压垮,如果他垮了,陷入悲痛的叶家会很久缓不过来。

他用他的肩膀,挑起这家子。

叶妈同时也看到,他眼里深刻的绝望。

叶妈说:“那么深的绝望,当时我就想,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万一的可能,抛下我们先走,他肯定会跟在你后面,撒手就走。”

“你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才能成为顶梁柱。”

那时候,叶妈就知道是她多虑了,因为傅青竹这样的人,绝不会误入歧途,只要有叶以云,他会倾尽一生,只对叶以云好。

叶妈说:“以前,我还会怪你们没经过我和你爸同意就领证,不过现在,我倒是完全放下心。”

叶以云泪眼婆娑:“妈。”

叶妈:“?”

叶以云:“我明天就要康复,我要快点戴义肢。”

双腿没有了有什么关系,她还有傅青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