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上的时候,首先不是疼。

是浑身肌肉、血液、器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白。

就像突如其来,“咚”的一下,她的生命,按上休止符——等挨过这阵休止符,才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根本无法承受的疼痛,好似把她浑身撕裂开。

浅金色的泡芙掉了一地,“哒哒哒”地跳着,有的上面染了鲜红色。

奇怪,泡芙里的奶油,不是白色的吗,怎么会有鲜红色……

哦,她知道了,那是她的血。

她整个耳朵灌满血液,傅青竹好像在叫她,她分辨不清。

想抬眼看看他,给他点安慰,告诉他,她会没事的。

可是她做不到。

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

系统在脑海里的声音很清晰:“生命力100%、90%、80%……骗子,你说会没事的!你他【哔——】死了我怎么办啊!”

以云嘴唇动了动。

如果她是倒霉,但傅青竹这么大一个气运之子,她相信,他有能力为她留住那么一点点运气。

因为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

陪伴从来不是山盟海誓,这是羁绊,在他们两人之间缠绕着,身不可死,魂亦不会消。

“生命力百分之10%……”系统哭了,“呜呜呜虽然我平时总是骂你,但是……”

“求求了,别死。”

“求求了。”

10%。

9%。

8%。

7%

6%。

傅青竹看着手术中的灯亮起来。

他呆滞地站着。

这一刻,他正在经历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微笑的人儿,最心爱的人儿,好好的一个人,变成鲜血淋漓的模样。

他的全世界,在这一瞬间崩塌。

血,都是血。

她的瞳孔已经涣散,嘴唇好像动了动,但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死,正在无情地掠夺她的生命。

“家属在哪里!”护士拿着一张纸,“车祸女子家属在哪里?”

傅青竹:“我是。”

护士:“你是病人的?”

“爱人,”傅青竹说,“上星期,刚领证。”

护士怜悯地看着他:“这是病危通知书,请签一下字……”

她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或许在讲一些放宽心态的话,但傅青竹已经听不到。

好像有一股力量,把他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另一个他,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麻木地,在签字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签过很多合同。

但是,这份是与生命交易的合同。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