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谢以云喂药,是突如其来的兴致,就像他拿东西逗弄狗一样,本不是为了让狗开心,而是愉悦自己身心。

只是他从来尊贵,不曾做过伺候人的事,喂一口根本不等谢以云咽下,又舀起另一口,所以谢以云呛到了,药汁沿着她嘴角落下来,她猛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弓起身体,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抗拒地紧闭嘴巴。

朱琰不快,他想喂人吃东西,多少下人得跪着承受,倒是眼前这人还敢避开。

还不待他发火,谢以云就睁开眼睛。

她一看到他,可能脑子烧得糊涂,居然没抑制住自己,猛然一抖,就像什么毒蛇猛兽坐在她面前。

朱琰重重把碗放下,磕坏了碗底,剩下的药汁洒在桌子上,沿着桌子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

他心中团着一簇火,是从谢以云宁愿跳下去换命的时候开始的,他实在讨厌这种逃离掌控的感觉。

这个阉人,从最初在贵妃那里露脸苟活下来,到脱离他的预测跳湖,到最后让他忍不住屈身来这个小耳房,怎么敢屡次挑战他的控制?

朱琰冷冷地说:“怎么,现在知道怕我了?”

谢以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被子边缘正好在她尖尖的下巴处,因为生病在床,她的头发没有簪起来,而是披散在肩头,衬得整张脸又小又嫩,一动不动的,好像布娃娃。

朱琰指头一动,伸手揉弄她的头发,他变脸犹如六月天,方才还盛怒不已,如今却又挂上笑意,他靠近她,低声问:“恨我吗?”

谢以云的目中没有波澜,也没有躲闪,她嘴唇动了动,从喉咙底发出沙哑的声音:“汪、汪。”

像一条绝对忠诚的狗。

她没有说不恨,朱琰就是能从她眼中看出,她虽然怕他,但确实谈不上恨,好像他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都没有脾气,任人搓圆捏扁。

“呵,”朱琰轻笑一声,他指尖把玩她的头发,说,“罢了,今天开始,你不用装狗,本殿允许你做人。”

他站起来,往回走两步后,又突然回过头来,眉目锋利如刃:“但你记住,你做狗时是我朱琰的狗,做人时,也是我朱琰的狗。”

“什么时候忘了这条,这条命就不用要了。”

谢以云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她脑子慢慢变得清明,听懂朱琰的话,只是,不管做人做狗,在朱琰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有一天,她要逃出去。

她心里苦涩,伸出舌尖润了润嘴唇,应到:“是,公主殿下。”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