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见他,可他不能啊。

桑决默许,在稽晟转身时,忽然出声说:“自当年失了她娘,我一心在朝堂上,少有过问,阿汀却比寻常孩子懂事,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祸,十几年来从未像别人家的娇养的姑娘央着我要过什么,可是要嫁给你,要嫁到这深宫里来,是她头一回那么坚定地向我这个父亲开口央求。当日出嫁前,我问她不下十次,你可当真想好了,她毫不犹疑,次次给我肯定的答复。”

“她说你的好,眼里有光。哪怕今日出了这种事,也没有跟我抱怨说委屈,她不是真的因为怪你才不愿见你,是她怪自己,委屈不敢说,恨自己的身子,恨自己不争气。”

就像初初得知有身孕时,桑汀看到稽晟阴沉的脸色,笑容便消失个干净。

她急切地向他保证自己可以护住这个孩子,他却是端着堕胎药来哄她喝,她便情绪崩溃了。

若委屈是水是石子,都快堆积成湖海山陵了。

他们都是惯于隐忍的人,只是桑汀表现得不动山不动水,好似弯唇笑一笑就能过去,稽晟却是要毁灭一切的困兽。

第96章 . 甘愿 也不只是有我

困兽, 甘愿囚于少女编织的牢笼,沉沉浮浮,为其生, 为其死, 为其疯魔,为其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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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料峭, 浓云薄冰,寒意没有席卷合欢宫,时光流转无声却渐渐逝去,明日就是除夕了。

夜至深时,稽晟在昏黄的光线中抚过桑汀的脸庞,指尖触感温热而滑腻, 恍若是昨日的热泪簌簌滑过。

听宫人说, 她用过晚膳后, 按院首嘱咐走动消食, 又喝了安胎药汤, 睡前照例看了会子画本,睡着时格外恬静安宁。

一整日不哭不闹,也没有发脾气使小性子, 就是不愿见他。

诚然, 不见他的日子倒似过的更安宁。

可他是阿汀头一个开口央求要嫁的男人。

从前有婚约的江之行什么都不是,遑论如今日夜兼程赶回淮原争夺大权的百里荆。

可是阿汀不愿见他。

一夜无眠。

天亮时,桑汀喉咙痒痒的,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嗓子沙哑着呢喃:“渴……”

伏在床榻边上的男人很快反应过来,见小几上备有清汤,急忙拿来喂她喝了两口。

清汤滋润, 桑汀的嗓子舒服了,才慢慢睁开眼。然目光甫一触及稽晟,倦倦垂着的眼眸倏的睁大,有惊恐惧怕流露出来,她捏紧被角,抑制不住地恶心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