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首说:“皇上,不若让娘娘暂且歇在西阁,那处通风,稍后老臣煎一副药来加以膳食服下,天明上岸便可无碍了。”

西阁虽通风,然夜风寒凉,待久了必要感风寒。稽晟默,弯腰将人小心抱起,冷声吩咐后头人:“去取干净衣裳和暖炉过来。”

桑汀不由得揪紧他袖子,语气发虚:“我,我没事,不去也行的……你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闭嘴。”稽晟低斥一声,迈开大步子往西阁去。

行至廊上,夜里凉风扑面拂来,桑汀晕乎乎的脑袋猛地清醒,随即,被男人宽大的广袖盖住脸,阻了寒风。

西阁原是早早备好了的,一应物件齐全,稽晟抱着桑汀过来时,干净衣裙也紧接着送过来,怕她受寒,稽晟只命人开了窗扇,随后脱了那件脏外袍扔下,只剩一件玄色中衣。

桑汀无力躺靠在榻上,唇轻启,稽晟一个眼风扫过来,她愣了一瞬,已经滚到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

“躺好。”稽晟直接拿了衣裙过来给她换上,面容肃整,便是见了少女玲珑有致的腰身也不曾有过异样。

反而是桑汀,苍白的脸浮上两抹红晕,两手扣紧被角,指尖因充血而通红。

稽晟睨了她一眼:“喘气。”

因这一声,桑汀极力屏住的气息忽然一松,窗外清新的空气钻进鼻里,滑落肺腑,是清爽的,她眼底却有水光弥漫上来。

不恶心了,身子虚脱无力,半分动腾不得,只觉好难堪。

桑汀默默闭上眼睛,生生捱下那股子莫名的窘迫和不适应。

阁内一片寂静,衣裙擦动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稽晟说:“你咳血那时,比眼下危急千万倍。”

言外之意,便是你生死垂危、命悬一线之时,朕都见过了,眼下还算得什么?

这说的是两年前,阿汀替他挡下的那毒箭。

那样绝望的时日不是一天两天,是两年,是整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阿汀昏迷不醒,日日咳血,他一人守在榻边,听她轻轻的呼吸声,看她紧闭的眼睛,凝着她不会开口说话的樱桃唇。

他知道阿汀不会有事。

然而落在旁人眼里,那是病. 态的偏执。

桑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两年,对她来说,似梦一般,可每回听稽晟说起,心底都要涌上一阵悲戚。

慢慢的,桑汀绞紧的手松开了,忍不住低低开口道:“自小到大我没有出过远门,难免不适应,却没有你说的这般要紧,况且下江东那时,你,你也是瞧见了的。”

她还不是好好的去到江东。

稽晟只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给她系上胸前最后一粒盘扣,问:“想去夷狄的大漠草原瞧瞧吗?”

桑汀忽然睁眼,才要道一句想,便听到稽晟说:“马上奔腾,不会晕。”

“……哦。”他哪里是问她要不要去,这是拿她开玩笑逗乐呐。

过些时候,才有宫人端了药汤和晚膳过来。

桑汀不经意间看了看,来的都是生面孔。她小声念叨了句:“怎么不见阿婆呢?”

那宫人噤若寒蝉,放下东西便恭敬退出去。

稽晟神色淡淡:“其阿婆病了,朕叫她回去歇几日。”

桑汀有些惊讶,昨夜……他分明还大发雷霆要罚阿婆,怎么今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