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都是寻常宫灯照明,就寝时才在榻边小几点一盏蜡烛,也不是红色的。
宫女支吾了一下,恰巧其阿婆进来,面不改色道:“娘娘,都是老奴疏忽,咱们宫里的宫灯点完了,蜡烛也不剩几支,今夜皇上在,老奴想着要亮堂些,才找了这大红烛来。”
“哦。”桑汀不疑有他,坐下后,两手捧着下巴瞧那摇曳的烛火,秀致的脸儿映衬烛光,温和柔润,她认真夸道:“挺好看的。”
其阿婆轻轻叹了口气,将酒放下。
等稽晟沐浴出来,晚膳正好呈上。
二人相对而坐,宫人依次退下。
稽晟的视线掠过桌面佳肴,将酒壶放到地上,语气平常,已辨不出喜怒,“用膳吧。”
“好。”这也不是头一回一起用膳,桑汀如今不会怕到拿不稳勺子了。
今夜还有一件大事未办。
子时去见江宁一面。她有太多事情想问,今夜一定要去见到。
桑汀抬眼看了下稽晟,又看了看窗外的漆黑夜色,往常他夜里不会多留的,用完膳便回东辰殿。
她大约吃了七分饱,便放下筷箸,拿帕子擦拭干净嘴角,温声开口:“皇上,我用好了。”
稽晟也放了筷箸,静坐片刻,起身。
见状,桑汀松了口气。
谁料下一瞬男人转过身来,简单的月白衫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愈加冷清几分。
桑汀不由得提起了心思,局促站起身。
烛光随风摇曳出两道细长的身影。
稽晟问:“合欢宫可和你心意?”
桑汀思忖一番,斟酌措辞道:“皇上亲自安排的,自是极好的。”
这样客套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稽晟已见怪不怪,只是拧了眉,问:“下月初八是迁居吉时,十二月初九是婚娶吉日,朕以为大婚之时迁为好,皇后以为呢?”
话音落下,他眼神探究的看向桑汀。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以及若有若无的抗拒。
桑汀悄然捏紧手指,她早就猜到了的,也想好了应对之策,然而当真听他说起时,仍是不可避免的慌了神。
她久久未语。
稽晟不徐不疾,复又坐下,拿起地上的酒壶斟了一杯,自饮。
默了半响,桑汀下意识去看外边天色,估摸着,已经亥时初了,她稳住心神,唇瓣微动,又阖上。
良久,直到稽晟斟了三杯酒后,桑汀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一切依皇上的意思便可。”
其实她的话根本不作数,应允也好,拒绝也罢,难逃恶果,遑论父亲还在稽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