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年来,他们之间早已形成默契,她不问,他不提。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问及顾长於。

这个名字,连他都有些陌生。

普天之下,除了她以外,应该没人敢再提这个名讳。

苏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不想告诉她,过去的王朝已然倾覆,那人弑君夺位,早已成了万人敬仰的新帝。

而他和顾钰衡都成了他的臣。

想起不久前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人人都在传,新帝在太极殿里狭弄着顾时宁的尸体,即使知道躺在梓宫里的人不是她,苏邈仍旧觉得窒息和可怖。

他冷眼旁观顾长於这三年的疯魔行径,时常庆幸,好在她逃了。

苏邈低下头,对上小姑娘明亮懵懂的眼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怕他为难你们。”

他如今是只手遮天的权相,苏邈虽是镇国公世子,有些时候却也难免受他牵制。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他心里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多出一只小小的酒坛。

顾时宁双手捧过漂亮的乳窑白釉的小酒坛,淡雅的清酒梅花香传来,“今年的梅花酿出窖了?”

苏邈见她欢喜的模样,眉眼柔和下来,淡淡‘嗯’了一声。

她忍不住想尝,小心翼翼地拔出软木塞,凑在小酒坛边缘,轻抿一口,醇香可口,好喝地眯起眼睛。

似想起什么,顾时宁玩笑似地说:“可惜我现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和你换酒了,你不介意我白喝吧?”

苏邈被她逗笑,勾唇宠溺地说:“欠着以后还我。”

两人坐在席居里,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苏邈一句不提都城里的人和事,只说三溪村的近况。

时间过的很快,斜阳如血,提醒他该离开。

顾时宁将他送出院子,照夜白安静地在吃草,等着它的主人。

苏邈凝着小姑娘喝了酒染上绯红的两颊,舍不得走,却不得不走。

如今的镇国公府,走的很偏,父亲激进揽权,若没有他在一旁牵制,迟早有一天,顾长於会对他的家族出手,就像永庆帝对顾家一样。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味叫龙骨血的药材?”临行前顾时宁不忘问苏邈带药。

苏邈点点头,有求必应,“好。”

顾时宁看向他,月华绸缎轻晃,公子手中执扇,眉眼盈着笑意,温润俊朗,一如当年镇国公府初见。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很多年,她好像早已习惯苏邈的陪伴。

若非有苏邈,她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顾时宁注意到他眼角淡淡的细纹,这些年,他应该过的也很辛苦吧,虽然他绝口不提。

她了解苏邈,他的一身清风傲骨,刚正不阿,定然会被朝中只手遮天的顾长於所不容。

顾时宁伸出手,环住苏邈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小声呢喃,“谢谢你啊,苏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