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炭盆里发出暖黄色的光,煮好的清茶已经变凉。

顾长於倚着矮桌,即使席地而坐于毛毡上,举止间亦是高贵优雅。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只小瓷瓶,见人进来,抬眸扫向她,淡淡命令,“过来上药。”

只见他的身侧摆着一个绛紫绸缎流苏软垫,漆黑的眸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顾时宁乖巧的‘哦’了一声,在软垫上老老实实地坐下,宽大的玄色裘衣将软垫也盖住。

顾长於倾身靠近,一缕如墨的发落在她的手背,如绸缎冰凉细滑。

顾时宁的眼前只能看见他胸前衣服上绣着银丝的花纹。

男人的两指夹住她柔嫩的耳垂,指腹上有薄茧,触感清晰酥痒。

拇指抵在耳后,食指上沾有透明的膏药,在她耳间轻轻摩挲。

两人凑的很近,顾长於的余光瞥见小姑娘衣襟下,脖子间上一次的咬痕历历在目,淡粉色的嫩肉和雪白的肌肤极不相称。

顾长於眉心蹙起,另一只手微微扯开她的衣襟,指尖触碰粉色的疤痕,轻轻柔柔的打转。

“你这里的疤怎么还未好?”他的声音似低喃轻语,透着三分温雅。

顾时宁一愣,耳垂和颈间被他两只手覆盖,指尖温热柔软,混着药膏的冰凉。

顾时宁是疤痕体质,身上的伤不容易好,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一块凸出的增生。

从前她打翻了顾长於的花瓶,掌心受的伤如今还有一条细细的印子。

发现自己是疤痕体质后,顾时宁反而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这些。

她解释说:“我的体质比较容易留疤,不过没关系,过几年疤就淡了。”顾时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希望顾长於不要误解成她这么说是想让他愧疚。

顾长於闻言,目光幽幽落在她的脸上,半晌轻轻呵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都城里哪家姑娘不都是小心的呵护自己的肌肤,划了个小口子都得哭哭啼啼好半天。

他记得顾时宁小时候也是如此,哭的闹的满将军府鸡犬不宁。

有一次明明是她自己调皮走路摔了,蹭破了皮,却将随侍的丫鬟打了个半死。

如今眼前的小姑娘却是不哭不闹,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全然没了小时候的嚣张惹人厌。

顾长於垂下眼睫,盖住了暗沉的眸色,深知她的又乖又巧,不知反抗中,透露出的其实是对他的恐惧。

他的脑海里恍惚浮现三年前,在桃花坞吃醉酒的小姑娘,娇俏明媚,恣意随性,那才是她本该是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

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顾大人,太子等您许久了。”

顾长於收回思绪,慢条斯理地整好顾时宁的衣襟,拿起桌案上的帕子慵懒地擦手,拭去指尖残留的透明膏体,方才走出营帐。

临走前看她一眼,叮嘱说:“今晚我不会回来,你就在这睡罢。”

小姑娘手里捧着刚烧好的热茶,小脸粉嫩嘟嘟,乖乖应声。

快走吧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