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我,又跟我母后交换了个眼神,一同出去了。

“陛下。”

“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还知道谦虚:“奴才不敢,不敢当。奴才是在去寻太后的半途上,就碰到了摄政王殿下带兵马前来。硬要说,应是摄政王殿下料事如神,而陛下,得上天眷顾。要不然,其实禁内太后宫里那天守卫的人,也被……特意调换过了。即便是我果真去了,也未必能搬得救兵。”

“你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呢?我有哪里,对不起他过么?”

“陛下说什么呢,陛下对永王殿下,那真是,若陛下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盯着帐顶的提花:“你说,若他那天没有拔刀,我真会,饶他一命么?”

“这,奴才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知道?”

“陛下恕罪。”跪下伏在地面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可爱得呆头呆脑。

我内伤不多,外伤不少,这年头也没打过破伤风针,伤口发炎烧了好几日,没烧成个傻子算我自己免疫系统牛逼。

不像情况紧急时拖着一身伤还能上蹿下跳,或者无需包扎伤口就可审犯人,当一切尘埃落定,风平浪静,我就虚弱得几乎几天没下得了床。

这几天我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不再去想那些可能并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事情,往往阴差阳错,循序渐进,无法回头地,就那么发生了。没有那许多能解释的为什么。

一如前几日,夫子身后跟着个小内侍,手里抱着高高一叠几乎要遮住视线的折子,来我这里批折子,给的理由是:“陛下的伤需要养,但不需要静养,稍议些国事,并无不可。”

这是不想让我一个人在死胡同里埋头抱膝太久?

总之晨昏定省,每日点卯,十分二十四孝,好叔叔?

小林子送来药,我现在倒不需要人喂汤喂药,但药碗端上来时,他也会在跟前搭把手递一递,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把乌黑的药汁一饮而尽,又贤惠地往我嘴里塞果干。

我趁机舔一舔那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指尖,小林子在一旁盯着脚尖,如果眼神能使力,靴子上我怀疑已经有好几个窟窿。

夫子不在时,我忍不住跟小林子炫耀:“每一碗汤药他起初是都要亲手喂,现在也是看着我喝,你说,他是多稀罕我啊?”

“他只是盯着您喝药,您不记得小时候倒药倒得窗外长一排药草被发现的前科了么。”小林子声音有些轻,还有些含糊,我没听清,兀自沉浸在“夫子为我洗手做羹汤(并没有)”的美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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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折子数量忒多,早朝后,夫子身后跟了三个小太监,都是搬折子的。

我翘着脚,在床上歪着,正惬意观摩我的窗下美人,外头突然通报我母后来了。